黃冑|特色

"擺脫中國人物畫臨摹入門的傳統,由寫生到創作,黃胄敢於開創新路徑,提供了人物畫家成功的範例。"

生活,是黃胄繪畫技法形成的關鍵所在。黃胄曾對新聞記者說:“我開始學畫時沒有臨墓,這也有它的好處。我一開始就在生活裡·鬧',主要是畫速寫,一邊觀察一邊畫,邊畫邊學,以後才學傳統的東西。”他的這種藝術道路,打破了傳統人物畫臨墓入門的路數,在中國人物畫史上有著前無古人、後啟來者的獨特意義。有“枯柴皺”的形態,又有“折帶皺”的意味,筆起筆落,兼及“斧劈皺”的筆勢,然而讀者看到的並不是一幅筆力勁健的北派山水,而是三位少數民族少女嫋娜而行的嫂婷背影。筆勢剛拔的線條,勾寫出少女柔美的身段,這樣的藝術效果,絕非伏案臨摹所可能成就;沒有長期的寫生功力,毫無可能臻此佳境。這幅1987年的速寫上題道:“無論用何種描法,以能夠較好地表現形象為本;可以借鑒,不可墨守成規。”既主張學習傳統,又反對墨守成規,把自己獨特的成功之路,用極委婉的方式表達出來。在另一幅德昂族少女的寫生圖上,黃胄題道:“所謂鐵線、遊絲、蘭葉諸描法,都是運用了線描的表現力,也是畫家匠心的結晶。”這無疑是畫家對自己多姿多彩的線描人物中豐富的線條形態的定性“匠心的結晶”數字,也是畫家對自己由寫生到創作,通過長期的寫生實踐來發展自己獨特的繪畫語言這一艱難歷程的自述。“在生活中起草稿、在生活中練工夫、在生活中尋找技巧,個人風格自然可以形成。這不同於為了追求某種風格而生搬硬套。”這樣的一種藝術實踐,使黃胄的作品真正地來自生活、描寫社會、烙有鮮明的時代印記。可以說,觀賞黃胄的畫作,就是在讀一部描寫我們新時代的文藝著作。

黃冑| 筆墨當隨時代

 當美國人把繪有人物的漢代墓磚,供奉在世界聞名的波士頓藝術博物館的時候,他們無法理解,形神兼備的士夫形象,竟然由如此簡練的筆墨,勾寫而成。如果我們有幸面對顧愷之的《洛神賦圖》,我們自豪的將不僅僅是紫禁城的瑰寶之藏,同時也是中國人物畫“高古遊絲”線描的精絕無倫。世界上,沒有哪一個民族像中華民族那樣,把描繪人物的線條,發展到如此豐富多彩、美不勝收的境地。但是這都已屬於歷史陳跡一一黃胄的繪畫使我們記起這樣的古訓:“筆墨當隨時代!”“筆墨”,雖是一種單純的繪畫形象,但是,一套風格自成的“筆墨”語言的形成,卻往往凝聚著畫家多年甚至是畢生的探索,這也是一種哲學規律,是繼承與發展創新的過程。黃胄的筆墨,也不例外。黃胄的繪畫,有情、有境、有動、有感、有畫外之象、有紙外之聲,而這種種藝術效果的出現,無一不依賴于黃胄的筆墨而成。有人說,黃胄的畫中多見靈氣,而這種靈氣,又來自天分。黃胄對我說,如果說我畫中真有“靈氣”,這種“靈氣”並非來自“天分”,而是來自“勤奮”、來自持之以恆和鍥而不捨的苦練。他畫寫生,無可計數,僅在“文革”中被燒毀的,就有數箱之多。

1992年春,年近七十的黃胄,曾用近乎懺悔的筆調,為自已的速寫集寫下了這樣一段文字:“我曾經告誡自己:任何有成就的畫家,長期脫離生活,失去對生活的熱勁,其作品一定會逐步褪色;只有滿腔熱情地刻苦地在生活中追求探索,才有可能畫出好作品。我正是長期遠離生活,才有今日的苦果,甚至感到被時代拋棄了,即此封筆不幹了。”對於一位真正的畫家來說,世界上恐怕沒有什麼事情比“封筆”更為可怕了,因為,畫畫是畫家表達自己的情感與思想、感受生命意義的最主要的方式。黃胄所以要下此狠心,是因為感到自己“長期遠離生活”“被時代拋棄了”一一這是指他1984年春天與1987年初夏在福建漁村與雲南瑞麗、西雙版納的寫生體會而言的。當時,他剛剛起自病榻,便以殘病之軀遠遊寫生,結果是“見什麼都想畫,卻又手不隨心··想畫的畫不出,畫出的,不滿意”。研讀這一部分畫稿,不論是海邊理網的村姑,還是綠蔭下采蕉的少女;不論是在石上靜待丈夫出海歸來的漁婦,還是在水邊對鏡杭妝的農家女、荷擔的漁家姑娘、負嬰的鄉村少婦,流暢的線條、跳動的筆觸,生機與活力、青春與丰韻,酣暢淋漓、洋洋灑灑一一翻過去的是幅幅畫稿,撲面而來的是有鮮明的時代特色的活生生的社會。黃胄對於這部分速寫的不滿意,深刻地說明了黃胄對於在生活中訓練技法的特別的重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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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冑,運糧圖 1983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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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冑 迎良種 1973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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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冑| 生活中探索繪畫

 我們說,黃胄重視在生活中摸索、探求自己的繪畫語言,而且在畫史上打破了人物畫由臨摹入手的傳統,並不是說黃胄不研習傳統繪畫藝術。事實上,黃胄精于賞鑒,富於收藏,對傳統繪畫筆墨曾經認真地加以研習和臨摹。黃胄自幼學畫,17歲為留法畫家韓樂然背畫具,徒步八百里秦川寫生,18歲入趙望雲先生之門,學國畫三年。黃胄開始學畫時沒有臨墓,但在50年代末與70年代末,曾兩次集中地臨習古代繪畫精品一一從黃、王、吳、倪到沈、文、唐、仇從八大、石濤到揚州八怪,不論是徐青藤、任伯年,還是吳昌碩、齊白石,黃胄都以“必攻不守”的態度學習其筆墨氣韻,師古人之心而不蹈古人之跡,吸收前人的筆墨之長來發展自己的繪畫技法,為自己獨特的繪畫面貌與筆墨語言的形成打下了堅實的基礎。黃胄畫驢,被稱為“百年一絕”,但人們在嘆服黃胄之驢筆精墨妙、形神兼備的時候,卻不知黃胄畫驢又有其技法訓練之意。“我畫驢,是想以此來研究、繼承前人用墨的技法的,是想搞塊·試驗田',期望在繼承古代繪畫的傳統技術上,能有所發展,從而掌握新的表現手段,走出自己的路子來。”其實,不僅僅是畫驢,黃胄畫雞、畫其他動物又何嘗不是如此。1976年,黃胄創作《育子圖》。圖中,碩大的母雞佔據了幾乎整個畫面;黑色的羽毛,層層疊疊,見筆見墨,墨分五色。母雞銜蟲飼維,慈愛專注,育雛之情,歷歷可辨。畫家題道:“筆墨齊下而能形神兼備,乃見好處。黃胄練手。"再看群維,勾皺染點,筆墨俱見,可謂神情萬種,姿態各異。不難看出,所謂練手練筆的雞雛之繪,也有濃厚的生活氣息,都是生活中寫生而得。此外,畫家的牧犬、育羔、水牛、靈貓等等,也皆如此。黃胄題畫雲:“丙辰夏畫水牛稿百餘幅,均不能成畫。原因很多主要是缺少生活,此生僅過江南五次,平時與水牛接觸甚少故也。”可見,在生活中寫生、提煉,是黃胄繪畫獨特語言形成的重要途徑;在生活實踐中錘煉筆墨技法,是黃胄成功的藝術之路。古往今來,善畫人物、動物的畫家代不乏人。然而,在畫面上,把人物與動物用生活的紐帶聯結起來是很少見的。要做到這樣,則需要高超的繪畫技法與長期的生活實踐,在技法上當然也更需要科學的透視,否則,草原逐戲》哪裡能寓似水柔情於揚議奔蹄?《牧馬圖》如何能使纖纖素手控荒原烈馬?《賽牛圖》又怎樣容剽悍莽牛滿紙生風?總之,黃胄所畫動物表現出的靈性與情態,是畫家自身才情與靈性的表露,更是他苦練的結果。他把各種動物與人的活動出色地、有機地結合在一起,最見畫家卓越的繪畫悟性與深厚的表現功力。植根于社會生活之中,畫家的情、愛才能夠與物統一,新的筆墨也才能應運而生。 

黃胄畫驢

"在新疆,差不多每家都有驢子。因為小時候看得多了,畫的也就多了。越畫越覺得驢子非常可愛,越畫越覺得對驢子需要加深了解,更進一步推敲他的行體結構,他的耳朵很靈活,聽到聲音就來回動,他邁步走,哪一步先走都有一定的規律。像我們秦始皇陵的兵馬俑,銅馬的臉向右時,張著嘴的舌頭一定是往左的。塑造兵馬俑的匠人對馬觀察非常細,那不是憑想像,而是有現實的根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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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說黃胄的筆墨源於生活,這裡的生活並不是指畫家自己的生活,而是人民群眾的生活。深入生活、深入社會、深入到人民群眾中去,這不但是繪畫技能得以提高的過程,也是畫家的人生觀、世界觀得以提高,繪畫思想得到昇華的過程。黃胄是自學而成的畫家,是新中國自己培養出來的有為的畫家。在生活中學習,在生活中獨立思考、提煉,因而他的感受總是新鮮的,因此,黃胄的繪畫往往有著一種嶄新的意境和壯闊的氣象。“成教化、助人倫”是中國繪畫道德教育的傳統。黃胄畫驢,腕下的筆墨,寫就的已經是一種道德標準與道德評判。在1985年的《群驢圖卷》上,畫家題道:“老黃牛和毛驢于人的貢獻半斤八兩,小驢或有過之而無不及。而人們讚美人為老黃牛則可,或日黃牛精神,或俯首甘為孺子牛等,而無人願當老毛驢者,或俯首甘為孺子驢者。吾為毛驢鳴不平。”“其形偃寒,其質慈憨,不事笑臉奴顏,那能長舌呢喃,引吭嘯傲人間,粗糲不厭,高棲不攀,坎坷其途,任重道遠。"如果我們知道,“文革”期間,黃胄趕驢三年,與驢相依為命,我們對於黃胄筆下之驢的品鑒,就不會停留在畫家筆墨的精到與毛驢結構的準確之類,而是會看見滿紙的甘苦炎涼。黃胄的驢,筆墨稱絕,而調和筆墨的,卻是畫家心中之淚,“平生歷盡坎坷路,不向人間訴不平。”不僅如此,黃胄繪畫中的哲學意味,顯然又在對其道德旨歸做進一步的超越。例如,在一幅《駱駝圖》中,黃胄題道:“駱駝在大城市被看為稀奇的怪東西。由於它失去了需要,只能在動物園作為展品。在大西北之大戈壁或沙漠中,特別顯得高大有生氣。因此品到內容決定形式的道理。”來自生活的感受,發為樸素的話語,卻使得一件藝術品成為一種哲海到釣魚臺國賓館、到人民大會堂,都有黃胄壯闊宏大的畫作;他的一些繪畫,也被作為國禮贈送外國首腦。巨型圖畫的繪製,需要的不只是藝術家博大的胸襟、非凡的天分與深厚的功力,其嚴密的構圖需要畫家具有科學家的精細,需要藝術思維與科學思維的融會。其實,作為畫家的黃胄是具有作為科學家的天分與才能的一一雄偉壯觀的炎黃藝術館,總策劃、總設計就是他自己,從設計到施工,每一個環節都浸潤著科學思想與審美情趣的結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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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冑 群驢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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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冑 穆士塔格下牧人之舞 1985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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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冑 育羔圖 

黃冑| 巴黎歸來

 1995年9月,黃胄應邀到巴黎舉行個人畫展,我與馬儀也應邀陪同前往。在巴黎停留期間,在盧浮宮、畢卡索藝術館等各個展館的參觀,都激動著畫家充滿創造力的心靈。他按捺著心潮的起伏,在巴黎市府文化局與愛爾福公司的宴會上,激動地對法國朋友說:這次來巴黎的參觀學習,鑒賞了西方各時代大師的名作,平生夢中的追求得以實現;數日的參觀,可謂“勝讀十年書”,將會促使自己思考如何把創作再推上一個層次。但是,他這時已經坐在輪椅上了。再上一個層次,那將是怎樣的境界?黃胄晚年盡散家資(當然也有政府的扶助)修建了炎黃藝術館。這座藝術館從運籌到興建,是凝聚了黃胄血汗的。從總設計圖紙到每一房間的裝潢,從展室的燈光到溫濕度,從園林的佈局到每一小花壇的點綴,黃胄拖著殘疾的身軀,都親自一一指點。這座炎黃藝術館的修建,目的在於吸收世界各國藝術的精華、弘揚炎黃藝術的傳統;如果說,市場經濟的發展向我們民族藝術的收藏與研究提出了新的要求,那麼,社會的進步更要求著我們的藝術家在更高的藝術層次上描繪新時代。

文章1996年12月(原載人民日報)